谢景宸推门进书房,就见到谢大老爷把画卷起来放在锦盒内。
他的眸光在锦盒上多逗留了片刻。
又是那个锦盒。
从小到大,他见到这个锦盒的时候,父亲不是在卷画,就是把画装进锦盒内。
他能随时来这间书房,但他除了当着谢大老爷的面见过锦盒外,从来没有单独见过。
谢大老爷不在的时候,他也曾偷偷找过书房,没有找到暗格。
因为自己的生母不知道是谁,再加上谢大老爷对他的疼爱,谢景宸不止一次怀疑那是他娘的画像。
想想赵诩从南梁不远千里来大齐寻母,若有一幅画像……
就算他娘不在人世了。
好歹也能知道他娘是谁,长什么模样吧?
谢大老爷把画放入锦盒中,望着谢景宸,道,“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谢景宸没有回答。
他手一伸,直接去抢画了。
谢大老爷心头一惊。
谢景宸手刚要碰到画,就被谢大老爷给避开了。
一个不给看。
一个非看不可。
就这么在书房里打了起来。
守在书房外的暗卫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很确定书房内就只有谢大老爷和谢景宸,他们都要怀疑刺客偷摸了进来。
大少爷不是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吗?
打的这么激烈,就不怕毒发吗?
暗卫是怀疑,谢大老爷则是震惊了。
他和谢景宸过招,要是以往,他体内的毒都发作十七八回了。
可现在并没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武功有这么高了。
他怕伤了谢景宸,不敢动真格的,几次险些让谢景宸把画抢了过去。
不用谢景宸直言,此番交手,就和谢大老爷说明一切了。
谢景宸武功不错,但想从谢大老爷手里抢东西还是太嫩了些。
确定自己抢不到,谢景宸便罢手了。
他望着画像道,“我一定不能看吗?”
谢大老爷也用行动给了回答。
他直接把画扔给了谢景宸。
抢了半天没抢到,这会儿直接扔过来,谢景宸有点懵了。
他伸手接了画像。
谢大老爷转身坐下。
谢景宸把画打开。
嗯。
画像上是几个男子在竹林饮酒。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谢大老爷,他道,“这是先崇国公世子的画作,上面不止有我,还有皇上和你岳父。”
“见惯了你岳父易形改貌后的模样,倒有些记不清他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当年,最叫人敬佩的是先崇国公世子。
如今,最叫人敬佩的是东乡侯。
画像人物朦胧,只能看到脸部轮廓,但能从人物形态猜出哪个是他岳父。
很明显在石块上无形无状躺着喝酒的是他。
洒脱不羁跃然纸上。
谢景宸默默把画像卷好。
谢大老爷望着他,道,“你体内的毒是谁解的?”
“苏锦,”谢景宸道。
谢大老爷眉心一皱,几个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不止镇国公上过青云山,他也去过几次。
第一次去的时候,苏锦十岁。
天真烂漫的带着丫鬟放纸鸢。
欢笑声传遍整个青云山。
东乡侯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儿,向他叹气,“我这女儿哪哪都好,唯独不爱读书,谢兄平时都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东乡侯虚心向他讨教育儿经。
谢大老爷哪会管教女儿,一向都是南漳郡主在管。
他正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苏锦替他解了围。
纸鸢掉在了树上,苏锦爬树上下不来了。
一个不爱读书的姑娘,会习得一手高超医术,还胜过太医,这可能吗?
谢大老爷不信。
但他也知道谢景宸不会骗他。
谢大老爷望着谢景宸道,“那这么说,赵太医去了沉香轩,又回来要替国公爷重新包扎伤口,也是她教的?”
谢景宸点头,“父亲不必怀疑,她医术高超,远非赵太医可比。”
“她不仅替我解了毒,如今的我,一般的毒要不了我的命。”
谢景宸为装病向谢大老爷认错,他将计就计没错,错的是不知道镇国公有伤在身,让他担心。
谢大老爷没有怪谢景宸。
谢景宸把画像递给谢大老爷,便告退了。
他走后,谢大老爷把画放在画架上,又拿起一旁的一幅,放锦盒内装好。
等谢景宸回屋,苏锦已经睡着了。
忙了一整天,苏锦实在乏了,等不到谢景宸回来,便睡下了。
苏锦睡的香甜,佛堂内,谢锦瑜哭的两眼胀疼,丫鬟拿热毛巾给她敷眼睛。
南漳郡主挨了板子,下不了床,赵妈妈过来道,“大姑娘可好些了?”
“姑娘哭久了,眼睛疼的厉害,”丫鬟道。
赵妈妈知道谢锦瑜为什么哭,她道,“姑娘误会郡主了。”
“郡主哪舍得让姑娘背黑锅,是奴婢擅作主张,”赵妈妈赔罪道。
“今儿要是郡主被关进佛堂,颜面尽失,您和二少爷救不了她,”赵妈妈道。
“可如果是大姑娘你,郡主一定能想办法接你出去。”
赵妈妈虽然说得煞有其事,但谢锦瑜并不信。
没有她娘点头,赵妈妈哪敢叫她背黑锅。
“暂时先委屈大姑娘在佛堂待两天,过几日,郡主就想办法接您出去,”赵妈妈道。
“您最想要的金玉阁的那套紫玉头饰,郡主差人明天送来。”
谢锦瑜看中的那套首饰,价值五千两。
她求了南漳郡主许久,南漳郡主都没点头。
现在能拥有了,谢锦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眼睛热敷后,没那么疼了,可屁股上的伤却是疼了她一夜未睡。
疼到天放亮,她实在熬不住,方才昏睡过去。
在她睡的不安之际——
镇国公府封王了。
镇国公和谢大将军父子守卫边关大半年,抵御北漠进攻,为朝堂守住北方的大门,浴血奋战,立下汉马功劳。
得知谢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皇上就在琢磨该怎么封赏镇国公府好。
皇上倒是想过直接封王。
但因为谢大将军是在飞虎军的配合下活捉的北漠王。
功劳只能算一半。
封王略差了几分火候。
历朝历代以战功封王的多在建朝之初,凭的是从龙之功,一起打江山的情分,之后封王也有,但寥寥无几。
现在封王了,以后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再为朝廷立功,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赏了。
所以这念头被皇上压了下来。
但昨天镇国公把活捉北漠王的风光让给了飞虎军。
皇上心中动容。
镇国公对朝堂忠心耿耿,也正因为他的相让,皇上才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兄弟,知道他早就回到他身边了。
镇国公让出来的风光,皇上用封王来弥补。
因为镇国公府大太太是南漳郡主,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崇国公的表妹。
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封镇国公为镇北王。
镇国公跪下接旨。
圣旨刚接到手。
镇国公因为激动,半晌没能站起来。
他一阵剧烈咳嗽。
咳完后。
他便把王位传给了谢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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