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坐起来,小声地说道:“二叔,我们离开这里吧。张小姐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再回来,我想回家了!不想在这里……”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大家都不愿意开口说话。
龙小蛇从外面回来,买回了不少新鲜水果,又洗出了一盘,放在桌子中间,也没有人去动水果。
娘道:“萧宁,你会害怕吗?”
娘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从未想过死亡这个问题,只是这一年来太过艰辛,有些不甘心而已。
至于害不害怕死亡,我真是不知道!因为凶虫的存在,我不知道疼过多少回,死后不会再痛,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害不害怕。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咳咳……”
我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寒气从身体散发出来,整个屋子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一些。
萧关忙走上前,单手压在我的后背,叫道:“凶虫,你给我老实一点。”一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办法控制凶虫发作。
罐子里的土卵虫气色更差,握在手上已经不怎么起作用。
萧关更是焦急,连着尝试好几次,他的全身也变得寒冷,嘴唇也多了一层白霜。一旁的龙小蛇终于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娘咬着嘴唇,有鲜血流出来。
“老天爷,你为什么把痛苦降临在一个孩子身上!我愿意承受这一切的痛楚!”娘终于叫喊。
我渐渐觉得力气全无,土卵虫耗尽了气力,也镇不住凶虫,干脆将它放在一旁。
我眼神微微睁开,看着娘,伸手将她的手抓住,咬着牙没有叫出来,泪水夺眶而出,那抓着娘的手忽然失去力量,重重摔倒在地上。
“蛇灵,蛇灵!”我念叨着,“你不用跟着我,你自己去找你家小姐……”
我双手垂落在床上,连咳嗽也没有太多的力量,黑色的鲜血从嘴角咳嗽而出,顺着嘴角流出来。
“蛊神,蚩尤大帝,你难道也抛弃我了吗?”萧关眼睛通红,用尽了所有力气都没有办法控制凶虫,自己的嘴角也沁出少量的鲜血。
萧关在曾家连斗数场,再加上连日奔波,体力早已透支,此刻着急,牵引了伤口,连血都吐了出来。
“关哥,你不要……”龙小蛇无力地喊道。
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寒气在屋子里面蔓延。灯光幽暗,飞蛾蚊虫也不见踪影。
我眼皮越来越重,缓缓地闭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地。
我感觉自己越飘越高,发现世界并没有我中的大,却比我想象中要孤独。人世间的灯火闪烁,就是孤独的灵魂。
好像一下子飞到很远的地方,飞到了故乡小镇,飞到了白水村,飞到茶花峒,飞到毒虫洞,飞到白师父身边。
故乡小镇月色迷人无人沉醉;茶花峒的稻谷已经金黄无人收割;萤石洞穴里的白师父孤寂无人相伴。
“姐……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用……”萧关松开了手,用力锤打自己的胸口。
龙小蛇上前一把拉住萧关,喊道:“关哥,你不要责怪自己。你已经尽力了。”
我耳畔响起他们的声音,人却飞到很远的地方,身子也感觉不到痛苦。
“萧宁,萧宁,你在哪里?”我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脚步声飞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的主人爬上了楼梯,又用力敲动了房门。
我不由地想,到底是什么人在呼喊我呢。我现在觉察不到半点痛楚,随风飘走最好,还叫我干什么!
“萧宁,你说好亲手把铃铛给我,怎么托人转给我呢?你属于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那声音又传来。
是谁,是谁,是谁在埋怨我?我都要飘走了,再埋怨也没有什么用,嘿嘿,嘿嘿,埋怨我也没有用。
“嘤嘤!嘤嘤!”婴儿的哭声传来,落到我耳中,又是很熟悉。
怎么还有个小孩在哭泣,难道是我小时候的哭泣声吗?难道人飘走之前,会听到自己出生时候的哭声吗?
啪地一声,我感觉有东西在拍动我的脸,有些痛,还有些麻!我很不高兴,怎么会有人打我的脸。
又是一下,又是一下,越来越痛。
我身子一抖,忽然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速度极快,忽地眼前一黑。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一张熟悉美丽的脸。我的手边还有一个“嘤嘤”发声的纸人。
“萧宁,你到底是几个意思,打了你好几下才醒过来。”说话的是张玄薇。
在幽暗的灯光下,张玄薇如同一道亮光。她的头发如同垂下的瀑布,双眸如同繁星一般明亮。
我问道:“你不是在四川吗?怎么就回来了啊?”
张玄薇说:“我刚刚到家,有个师兄把铜铃铛给我,说是个快死的小孩送来的。我一想,这人肯定就是你,就带着小纸人来找你。你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呢?刚才我见你脸色惨白,真怕你死过去。”
张玄薇的眼睛通红,额头都是汗水,一口一个死字,也没有太忌讳。
萧关似乎被张玄薇用力拍打我的脸吓住,问道:“你就是张玄薇吗?”
张玄薇看着萧关,道:“当然,我当然是张玄薇,难道我还要假扮张玄薇吗?”
萧关笑了笑,说道:“没事,你和萧宁一个月没见了。你们肯定有话要说,我们先出去。”萧关看了一眼龙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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