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寒风冷凛,即便是最爱出门的大长公子小公子也不再喜爱出去了,府里一团的温暖,有温水暖汤浸胃,再也没有比家更好的地方,齐望最爱着家不过,比最喜出家的长兄跟小弟最爱呆家,不巧听到最宽容他兄弟几个的胞姐挤兑,也是无奈至极。
齐奚却还指着他,笑语道,“你摸摸你心,估量估量阿娘最喜谁?”
齐三公子没摸心,但估量估量却觉他母亲最喜他,于是笑而低头,不想再接家姐的茬了。
齐奚便娇气满满地跟母亲撒娇道,“你多疼疼我嘛?”
最会说话的多是能得最多疼爱,谢慧齐也是骑虎难下,勉强道,“好的嘛。”
“那我表哥呢?”
“那也……好的嘛。”国公夫人更为勉强地道。
齐望在案桌那头被逗笑,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被呛倒。
林元帅府众人一早就到,这还未接近午,谢慧齐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弄得就算满城皆知也是把人请来了,所以人一到,不管国公爷还在书房磨蹭着他那点儿私事,她也快步去了书房拉了他出来前去接人。
齐君昀被她拉出来还不快,“我在给你画寒梅图。”
她曾说过让他年年都画一幅,说那寒梅最像她,铮铮傲骨,屹立不倒。
屹立不倒的国公夫人丝毫没有屹立不倒的风骨心不在焉道,“明年再画。”
把她的话视圣旨还要重要三分的国公爷愤怒了,“那是谁说的她每年誓死都要一张!”
国公夫人暂时因烦恼的事情太多忘却了,还是心不在焉道,“那改年罢。”
随后经常一年都不常动气的国公爷不说话了,不愿意搭理国公夫人,板着一张脸只动腿不说话。
国公夫人好一会才意会过来,撇头朝他敷衍道,“等把儿女们的事都挤一块埋了,咱们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谁叫他们生了这么多的儿女,要是只生一个,只了了一个的事,他们不知有多少自己的痛快日子过。
齐国公一想便明白,还是愤愤道,“也不是我想生这般多的。”
说罢也心虚,他还是想儿女齐全的,又道,“那生出来我爱那么管他们死活?”
多少世家子弟,自一出生,还不是得自谋前程?如他不就是如此?
男人到老了还是有幼稚的一面,最爱在深信的人面前说最不负责任的话,谢慧齐最明白在她身边睡了近乎一辈子男人不过了,于是拉着他往前走,嘴里还道,“那不管,谁管,你的儿女还不是得你管?”
确实还是得他管,齐国公一想明白,又往前更加紧了一步,挨近她身侧道,“你早知道,为啥不少生两个?嗯,一个就好。”
小儿子要是不生,那是最妥当不过了。
那个才是最要命了,就没一天不出事的。
生都生出来了,国公夫人毫不犹豫地白了他一眼,“再说一次,我掌你的嘴。”
国公爷因她最不客气的话却更为挨近她,国公爷那缱绻眼神看得国公夫人都醉了,没半晌伸了她手掌拦着他眼睛叹道,“爷,您还是少看看我。”
就为他为她的温柔心肠她已为他赴汤蹈火,再如此缠绵悱恻她就是肝脑涂地也不可惜。
她这样活着只为一己私欲的女人若是喜欢一个人至此,可以到了地府上都得为自己大唱三曲哀歌。
齐国公这才笑了出来,把她手掌无下,淡道,“不管如何,你知道。”
他不愿多说,谢慧齐却最明白不过,她身边紧紧握着她手的男人,这一生就是自出生起每一个时刻都不曾平淡过,最后能只愿的唯一愿的就是她牵着他,带他走过最后一程。
他太累了,为这世道,为这天下,这温氏的江山他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他再强悍也会有累的时候,他需要她带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那你也听我的话。”国公夫人笑了起来,拉着他往前走,夫妻之间不就是如此,总得有个人走在前面带一程,累了,就换另一个再带一把,她也是活到如今才明白,夫妻夫妻,日子过久了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是情爱那般简单的。
“呵。”齐国公轻笑了一声,把头垂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辈子啊一辈子,太长了,长到他已足够相信,就是前面有千军万马,他靠着的这个妇人也会甘愿为他拿起屠刀,为他拼一翻前程,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能信她的。
齐国公夫妇在中院欢欢喜喜地迎了林无帅府一家人,等到睡饱了的平哀帝跟他表妹也加入席还要当平常人后,却害苦了在他座上的林家父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到午宴时候这心才算大定——也不知是皇帝的大恩大德,还是齐国公爷见林无帅府可怜,终于让平哀帝跟他表妹坐于主位主母右手边下面的首位了。
为此,国公夫人还跟她下首的平哀帝悄声道,她女儿跟女婿都是坐于她的右位,她的儿子们都坐于她丈夫的右位,“嘟儿,他们都怕死你了。”
岳母说话,女婿也是笑着轻声道,“您别担忧,皆一家人。”
国公夫人没他心态好,他说得轻松,她却不轻松地道,“您是我儿婿,不是他们家的儿婿……”
她尽管用了尊称,但一点也没影响温尊的心情,道,“没甚关系,我今天不吓人。”
国公夫人因他这话默默勾嘴一笑,那笑太浅淡谁也没看出意味来,等到午安宴一毕,平哀帝邀了齐璞,林杳一众等与平哀帝同席同座的人皆有些不安地离去午歇后,国公夫人在回到鹤心院午歇后才朝国公爷叹道,“嘟嘟也是太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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