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位于大忻西北,遍地干涸的黄土地上面零落地有着几点绿意,就是夏日来看,也是苍茫又苍凉,一进秋日,万物凋零,河西就越发显得沉穆萧瑟。
齐君昀就在这样一个深秋的风凉至骨头的日子进了河西镇,未去节度府,去了河西东面。
据闻谢进元的家就安在那处。
他进了西北为了挡沙就把面给蒙了,换了件黑色的短襟棉袍,底下就是西北马帮人才会穿的黑色武夫裤,这于走南闯北的马帮商贩常穿的装束被他穿出了潇洒俊朗出来,一进河西镇,朝他打量的人颇多,其中不乏那扛着篮子背着箩筐,低着头还要把头偷偷往他身上瞧的姑娘家,妇人。
齐君昀这次就带了两个随侍过来,这两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高大随侍一直在往回头看。
他们一进镇,就被人盯上了。
“主子。”齐大见跟梢的人不停步,靠近了主子,叫了他一声。
齐君昀置若罔闻,这时他们已进了碑坊上写的东市街,他执着马鞭朝一处点了点。
齐大弯腰,很眼神示意齐二看着后边的人一点,他则去了主子点的方向去问地方去了。
“老人家,”齐大把面巾放下,张口一口西北话,朝那卖针线的老人拱手道,“请问,河西提辖谢进元谢大人的家在何处您知道吗?”
那老人停了摆放针线的手,看向他。
齐大忙又拱手,“我们家主子是谢大人的故交,特来河西奔丧的。”
那老人一听,脸色顿时就好了起来,生意人和气生财,他也举手抱拳扬了两下,给他们指了道,“沿着这条街走到底,转个弯,往左拐再走一会,见到屋前的那六颗大杨树,那就是谢大人的家了。”
说罢,他看了看齐君昀的方向,本欲有话要说,但一看这三个高大的男人,心想祸从口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再说跟他们说谢大人家的近况了。
“多谢老人家。”齐大又抱了一下拳。
他很是有礼,这周围看着他们的人也就真把他当成了谢大人家的故交,没有人觉得奇怪,等那三个高大的男人一走,几个摊贩接头接耳,很是为有故交来为谢大人奔丧感到高兴。
他们也还等着官府放人,等着谢大人出殡,执一封纸线,去为他送行。
这厢齐君昀慢悠悠地领着两个侍卫出了东市街,往左一拐,就见到了一排掉光了树叶的枯树,那毫无生气的样子,很难让人想到明年天春,它们还能成活。
齐大齐二经常替主子出去办事,再荒远的地方也去过,对河西深秋的苍茫倒也无甚感慨,一路只是在想着等会要带主子去何处安置才妥。
节度府是不能去的,毕竟,主子从江南进京,又从中途渝东改道进西北,只是为了给谢大人奔丧来的,这不是什么正务,用不了麻烦傅大人。
且他们齐家跟俞家是死敌,他们齐家出的皇后一死,大老爷跟二老爷又一同遭难去了,当今的皇后成了俞皇后,齐家已经不如当年了,傅将军恐也不想他们找上门去。
哪怕他们现在屁股后面跟着他的人。
齐君昀状似慢悠悠,但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谢宅,齐大敲了门,迎上了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姑娘家。
“请问……。”齐大抱起拳,“是谢进元谢大人的家吗?”
“是。”来迎门的红豆浅浅一福,“请问您是哪家的大人?”
齐大未想这姑娘这般有礼,头忙垂了一点,道,“我们是京城齐家的人,我家老爷原先跟谢大人有点交情,这次我们家主子,也就是我们老爷的公子途经西北时得知谢大人过逝,特地过来想拜祭一番。”
京城齐家?
红豆不懂,她歉意一笑,“请您家贵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主人家。”
说罢,朝那门口的另两人又一福,这才关上了门。
站在齐君昀身边的齐二听到了栓门的闩子声,不由看了主子一眼。
这家人还挺谨慎的。
门内,谢慧齐正在她的闺房里算买油布的钱,油布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到了河西就贵了,这东西本来是家境宽裕一点的人家买来做雨衣的,她却是买来搭棚子种菜,她前几年用的送给了隔壁要带两个娃的寡妇家,眼看天气又快严寒了下来,今年的就得先备妥了。
油布要是扯一丈是八十个铜子,要是做做雨衣,倒也扯得起,可是这要是用来做温棚种菜,没个十丈左右,也围不了多大的地方。
往年的菜她种来也只是自家吃,再给父亲一些让他送人,她自个儿也送出去一点,那十丈围成的几分地也就够了,今年的话,她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可不管怎么样,这长远的打算是要做的,往年自家送的还是要送,她也想过多拉几分地的布打好棚了,雇王家的两个小侄儿过来种菜,就是她人以后就是没了,这菜地也可送了人,也算是她为两个弟弟积善了,许不得哪天王家还会帮着弟弟们一点。
红豆去开门她以为又是哪家的人给他们家送东西来了,等红豆说到是京城来的人,她呆了一下,忙站了起来,拿起披风披在身上就往外走,“姓齐吗?”
姓齐她记得一家。
可那家来头太大了。
谢慧齐没想是那家的人,但不管如何冲着是京城来的也不能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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