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也只要去早朝的人家开了大门, 廊下的琉璃大灯照的四下里一片通明,四贝勒府的一等侍卫王荣安, 按着腰间的朴刀悄悄打了个哈欠,见门里几个太监打着灯,胤禛出了门忙挺直腰板, 脸上在不见一丝疲惫, 刚要迎上去,寂静的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王荣安轻咳了一声, 一旁的亲兵侍卫立时戒备, 那骑马的人从马上翻身下来,跪在地上道:“奴才是费扬古大人府上的, 今儿早上昨儿刚刚满月的小少爷没了。”
胤禛眉头一皱。
消息传进内院的时候额尔瑾正跟李嬷嬷福儿几个低声说话。
屋角上点着大灯白昼一样明亮, 李嬷嬷站在额尔瑾身侧低声道:“只要大格格真进了咱们乌拉那拉府上,李氏不是又攥在福晋手心里了?西面的那位孤掌难鸣, 这后宅就是在有爷的宠爱又怎么样?后宅还是福晋为尊。”
额尔瑾淡笑,站在西洋穿衣镜跟前细细的打量自己的着装, 虽是没有找到证据,但她就是认定了弘晖的事情跟李氏密不可分,她必定不能让李氏好过。
她摆弄了几下胸前的珊瑚项链对李嬷嬷道:“去催催武氏, 我哪有时间一直照拂她?”
李嬷嬷笑着应了一声:“福晋菩萨心肠, 她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
福儿听得外头有动静, 掀起帘子出去呵斥,没一会便白着脸带了个小厮进来。
小厮带来敏珠的孩子忽然夭折的消息,让额尔瑾愣了半响,李嬷嬷吓得道:“福晋?福晋?”
额尔瑾只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福儿给额尔瑾揉胸口,万儿给她捧了茶,折腾了好一会额尔瑾才缓了过来,厉声道:“怎么好好的出了这样的事?”
小厮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道:“回福晋的话,说是昨儿夜里就不大好,拉肚子,奶娘睡迷糊了过去,等醒来小少爷已然不好了,太医根本没有来的急,子时的时候进了门没一会小少爷就没了,二奶奶当时就晕了过去,奴才刚刚出门的时候才听得二奶奶堪堪的醒了,要打杀了那奶嬷嬷和二爷跟前的两个通房。”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厮越发不敢抬头,一会听得额尔瑾道:“老爷和老夫人如何?”
他忙道:“老爷到还好,就是老夫人给气着了,头晕脑胀,太医留了方子,说是不敢在让老夫人受气。”
额尔瑾揉着太阳穴,挥手示意小厮下去,自有婆子带了他下去。
小孩子昨儿看着还很是健壮的样子,忽然一下子就没了,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也不信,敏珠怀疑那两个通房也不是没有道理,额尔瑾又担心她额娘的身子,心里就焦躁起来,只堪堪等到天大亮了,带了李嬷嬷几个就匆匆去了费扬古府上。
钮钴禄送着额尔瑾走了,回了院子站在廊下发了一会呆,旁人只当她是忧心姐姐,却没看见她眼里隐隐闪动的亮光。
与额尔瑾那边的压抑不同,殊兰这边一早上就得知学慧昨儿夜里亥时的时候生了个六斤的小胖妞,董额心里高兴大清早的放了鞭炮就派了家人四处报喜,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得了一个宝贝闺女,酸到了不少人的牙。
殊兰翻箱倒柜的跟吴嬷嬷,怜年吉文几个看着要送什么贺礼。
吉文笑着道:“奴婢的意思,怕是只要主子夸几句小格格郡王妃都会高兴地不得了,哪里还会在乎什么贺礼不贺礼。”
殊兰也笑:“表姐如今可算是心想事成,怕是前头的几个儿子都要靠后了,真不知道要羡慕坏多少人家。”
怜年找出了个和田玉的小兔子玉佩:“这个玉摸着也有些年头了,样子又精细好看,兔子嘴上的那几根毛都看得清楚,送给小格格最好了。”
时下人都爱古玉,上了年头的古玉都是有价无市。
殊兰在手里摸了摸,又递给吴嬷嬷:“嬷嬷让人送去咱们家庙里让供奉到佛前,满月的时候送过去。”
吴嬷嬷应了一声。最终是找了些滋补的药材另又按惯例加了些别的东西还有殊兰的几样针线送了过去,以示恭贺。
交代了这些事情又去看自己腌的花脯,有玫瑰脯子,月季脯子并牡丹蜜饯几样,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尝尝自己做的东西,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用筷子夹了几个先给李厨娘尝了尝,李厨娘品了一会笑着道:“果真还是主子心思巧,这东西味道清爽又有一股花香,只怕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都会爱,这个风雅。”
连喜丫都笑了:“李嫂子也知道风雅这两个字。”
李厨娘不是个多话的,只是抿嘴笑。
殊兰笑着点了点头,她这个东西做了就是为了放在干果铺子里头卖,又让人装了些给曹氏并其他亲近一些的人送过去尝个鲜,在一个也算是在亲戚之间打个广告。
出了厨房又将院子里自己栽种的几盆菊花侍弄了一会,浇了水松了土,才拍了拍手进了屋子,丫头们侍候她洗了手脸又换了衣裳,她才抱起了已经会翻身的儿子,纳穆正在炕上煎鱼一般自己和自己玩,猛然被殊兰抱起来小家伙还有些不大乐意,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殊兰,肉呼呼的手推着殊兰的脸,小短腿还在扑腾,殊兰笑着将儿子的小手在嘴里咬了咬,小家伙又高兴的咯咯的笑,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有两个肉窝窝,喜的她亲了好几口,闻着儿子身上的奶香味只觉得人生格外的圆满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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