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大为跟着一众唐军精骑远去。
围观的胡商和百姓一时议论纷纷。
那些跪在城门口的城门吏,第一次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往常他们在这些胡商和百姓眼里,就是一等一的大爷,但是此刻,居然无人关注。
幸好没人关注!
也就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狼狈。
市署老吏在其他人的搀扶下,抖抖擞擞的战起来。
那些城门吏,武候也跟着从跪地改为站起身,向着老吏诉苦道:“西老,你这次可把我们害惨了!”
“嘘,我怎么知道他……他居然是军中贵人!”
老吏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左右张望一圈,压低声音道:“莫要声张,你看他连牛七郎都没杀,怎么会为难我们这样的人?”
“说得也是,贵人犯不着去和蝼蚁一般计较。”
听得老吏如此说,众人方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暗感庆幸。
“咳,我现在还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你们看看,汗毛都立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当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以后眼睛可得放亮一点,别再冲撞了贵人……”
“呸,像苏大为总管这样的贵人,满长安又有几个?咱们这辈子能遇见一次,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众城门吏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语速极快。
人在紧张焦虑时,都喜欢逼叨逼叨。
这是一冲减压。
“散开,都散开,现在还是当值时间……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老吏众冲人喊了一嗓子,咳嗽几声,扯了扯衣袖,挺了挺胸脯。
踱步到城门一侧,冲那些犹自围观,指着唐骑驰去方向指指点点的胡商扯起脖子骂道:“贼特么的,还进不进城?不想去西市的就继续看,误了时辰,后果自付。”
谁知他这声,不但没能令胡商们乖乖过来排队勘验凭证,反而是一阵轰笑。
那些胡人说的也不知是波斯语还是大食语,向着城门这边指指点点,又指向苏大为去的方向。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还在兴奋的谈论着方才的事。
对这些胡商来说,当真是大开眼界了。
平日里他们能接触最高的官,也就是市署官员。
不客气的说,这些署吏在胡人面前,一个个眼高于顶,鼻孔都翘上天了。
在胡人面前做威做福,如土皇帝一般。
谁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居然会在城门前跪倒一片,疯狂的朝着那个唐人磕头。
这岂非是说,方才那个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的唐人,是比武候、市署吏还要厉害的官员?
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贵人。
大部份胡商,对大唐军方现在情况不是那么了解,唐语也欠佳。
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苏大为身份的大有人在。
一时之间,对苏大为身份的猜测,成为了他们口中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看你们是不想入城了!生意还做不做了?钱还赚不赚了!”
老吏厉声喊着,用唐语和栗特语、突厥语各喊了一遍。
那些胡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渐次停下议论。
牵着骆驼队,一步三回头,意犹未尽,磨磨蹭蹭的重新到城门前排队,等候入城。
嘶~
牛七郎摸着自己肿胀如猪头的脸。
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好疼啊!
贼你妈,连牙都掉了两颗。
另一边腮帮子里,后槽牙也松了。
他满心郁闷,不过看到魏三郎手按横刀,笔直的站在那里,眺望着苏大为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嘿,全大唐,得罪了苏总管,还能活着的人,就老子一个吧?
大难不死,洪福齐天!
手捂着腮帮子,一笑,牵动痛处,又换作嗷嗷杀猪惨叫。
一边笑,一边叫着,挨摸到魏三郎身边,他看了看,壮起胆子道:“三郎,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人都走了,你恁得像个望夫石一样。”
魏三郎按着横刀的手微微一紧。
回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里一片冰冷。
看了牛七郎一眼,他也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牛七郎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武候,一跺脚,转身向魏三郎追去。
“三郎,哎三郎,你方才那么捧苏总管,他怎么不带你走?”
“再废话一句,信不信老子割下你的狗头!”
魏三郎突然回头,一把抓住追上来的牛七的衣襟,恶狠狠的道。
“不信。”
牛七郎嘴角一抽,又变作杀猪般的惨叫:“哎呦,我的脸……疼!”
“你还知道疼!”
魏三郎狠狠将他推开:“知道疼就离远点。”
“嘿嘿,三郎,别走,别走啊,我知道,你方才其实是为了救我。”
牛七郎捧着脸颊,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
一边追,一边厚颜无耻的道:“咱们怎么说都是同乡,一起扛过枪嘛,我还不知道你嘛,方才你若不是那样做,只怕苏总管真的要斩了我。”
“我方才就应该一刀割断你的喉咙,省得你这般聒躁。”
魏三郎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暴跳。
好想砍人。
若不是苏总管说了,手里的横刀只用来杀敌,不能用来杀猪。
现在就想一刀结果了这蠢货。
“三郎,别这么说,别这么无情嘛……”
牛七郎生得虽粗胚,一脸燕髯,跟个胡人似的。
但是心思却极活络。
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舔着脸笑道:“你方才那般表现,要我是苏总管,一定会记在心上,人家还记得你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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