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二十二年,太子李治为追念其生母长孙皇后祈求冥福,报答慈母恩德,下令建寺。
经过一番“瞻星揆地”的测量定位工作,最后制定了“像天阙,仿给园”的建造方案。
整个工程,“穷班孪巧艺,尽衡霍良木”,“文石、梓桂、橡樟、并榈充其材,珠玉、丹青、赭垩、金翠备其饰”。
按照设计,寺院建成之后“重楼复殿,云阁洞房”,总共有十余院1897间,“床褥器物,备皆盈满”。
贞观二十二年十月戊申,太子李治下令说:建寺工程“渐向毕功,轮奂将成”,但僧徒尚缺,奉太宗皇帝敕旨,度僧300人,别请50名大德“同奉神居,降临行道”。
同时正式赐新寺寺名为“大慈恩寺”,并增建“翻经院”。
很快,翻经院宣告落成,“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并加殊丽。”
随后,太子治复令玄奘法师自弘福寺移就大慈恩寺翻经院继续从事佛典翻译,充上座,纲维寺任。
贞观二十二年十二月戊辰,太宗皇帝为玄奘举行了盛大隆重的入寺升座仪式,盛况空前。
这些,都是苏大为从蒋南收集的资料里看到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和调查玄奘法师。
但上次番僧那罗,是玄奘法师出面保下。
这次上元节的劫童子案,按高大虎提供的消息,劫匪似逃进大慈恩寺。
苏大为不得不认真对待此事。
……
晋昌坊,大慈恩寺。
苏大为在经过寺僧的通传后,得到玄奘法师的首肯,在知客僧的带领下,走入寺院。
唐时对僧人的管理甚严。
不像后世认为的那样,进出自由。
无论是人进去,还是寺僧出来,都要经过报备。
盏茶功夫之后,苏大为在一间宽敞明亮的禅房里,见到了大唐闻名的玄奘法师。
此时,这位高僧已经年近五十。
也许是曾经前往天竺受到太多的风吹日晒,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还要苍老一些。
他的双手合什,身上穿着素白的僧衣,在一方红木几案前,盘膝而坐。
几案上有堆放整齐的梵文经书,禅房里有成片的书柜,各种经文堆叠齐整。
屋角燃着一炉熏香,青气缭绕。
空气里透着一种淡淡的檀香味儿。
在靠门的位置,还盘坐着那名行者,怀里斜抱着铁棒,两眼微眯,也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神游。
知客僧向玄奘鞠躬道:“首座,我把客人带来了。”
玄奘法师微微颔首:“你去忙吧,我来接待。”
“是。”
知客僧退下。
苏大为的视线从禅房内的摆设,落到眼前的法师身上。
脑子里回想起蒋南给自己的,关于玄奘法师的资料。
玄奘法师,本名陈祎,洛州缑氏人。
为探究佛教各派学说分歧,玄奘于大唐贞观元年一人西行数万里,历经艰辛到达天竺那烂陀寺取真经,前后十七年,遍学了当时大小乘各种学说。
唐贞观十五年,玄奘42岁,与天竺戒日王会晤,并得到优渥礼遇。
戒日王决定以玄奘为论主,在曲女城召开佛学辩论大会,在天竺18个国王、3000个大小乘佛教学者和外道2000人参加。
当时玄奘讲论,任人问难,但无一人能予诘难。
一时名震天竺,并被大乘尊为“大乘天”,被小乘尊为“解脱天”。
贞观十九年,玄奘返回长安。
一共带回佛舍利150粒、佛像7尊、经论657部,并长期从事翻译佛经的工作。
虽然前世就知道玄奘法师之名,但大多数印象,都是从那部《西游记》得知,多少有些唐僧是个话唠,肉眼凡胎,老是惹祸等诸多负面印象。
但是看过玄奘法师真实的履历后,苏大为不禁肃然起敬。
能做出如此壮举的高僧,定然有着坚定的信仰,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坚韧,以及大智慧。
更何况,以唐人身份,在佛教发源地,天竺辩法,成为“大乘天”、“解脱天”,玄奘法师必然佛法精深,辩才无碍。
玄奘法师放下手中一卷经文,向苏大为双合什,微微颔首道:“不知苏副帅至此,有何见教?”
苏大为已经自己长安不良副帅的身份,通过知客僧告知法师。
否则法师正在繁忙译经工作中,只怕无遐接见一个陌生人。
“法师,叫我阿弥即可。”
苏大为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我此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法师。”
玄奘抬头细看苏大为,眼底闪过思索之色,微微颔首:“请说。”
“前次那番僧那罗,听说法师先是让这位行者传信给他,后来又从陛下那里保住此人,只是将他驱逐出大唐。”
苏大为双眼直视玄奘法师:“我心中疑虑,不知当日,法师给那罗的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苏大为在心里想了很久了,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玄奘法师亲口求证。
如今既然来了,自然要问出来。
当然,这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地,但如果一开口就问上元夜劫孩童的事,只怕太过唐突。
从心里来说,苏大为相信玄奘法师的人品,应该不会参与到那种污浊事里。
以法师的佛法修为,在佛学上的造诣,在大唐佛教中的地位,怎么可能碰那种事。
但,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不可不查。
苏大为提出问题时,双眼就一直没离开过玄奘法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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