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一支商队从汝阳而来,进入鲁阳县境内。
只见这支商队的众马车上,皆竖着‘汝阳侯郑’字样的旗帜,可见是隶属于汝阳侯府的商队。
而坐在为首那辆马车上的,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赵虞发生过的冲突的汝阳侯府管事,王直。
王直是汝阳侯府的老人了,从祖辈时便在侯府效力,到他这一辈时,他与汝阳侯世子郑潜关系亲密,再加上他的妹妹还是郑世子的侍妾,王直因此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汝阳侯府为数不多的管事之一,说不定日后待老汝阳侯郑钟过世,世子郑潜接掌家业后,他还能水涨船高地当上大管事。
前几日,听说驻军宛城的王尚德王将军开设了军市,广邀各地商贾、世家,王直遂恳求世子郑潜,专门负责此事。
从汝阳前往宛城,最短的路径势必要经过鲁阳县。
王直对这个县可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上一回,他可是在鲁阳县丢了颜面,被鲁阳乡侯的二子赵虞当众羞辱,虽然最后世子郑潜亲自帮他出面,却也没能帮他出这口气,反而让他汝阳侯府与鲁阳乡侯府结了怨。
当然了,对于跟鲁阳乡侯府结怨,汝阳侯府上上下下基本上没人在意,要知道他汝阳郑氏在整个河南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鲁阳赵氏算什么东西?
更别说汝水诸县的县令们都站在他们汝阳侯府这边,尽管鲁阳乡侯父子当日嘴硬,但王直相信过不了多久,对方还是会乖乖顺从,就像曾经那些得罪过他汝阳郑氏的家族那样。
“砰、砰……”
逐渐开始消融的冰雪,又湿又滑,再加上路面破,马车一震一震,颠簸地坐在马车内的王直只感觉昨晚喝的那些酒都快要呕出来了。
“你会不会驾车?”
撩起马车的门帘,王直冲着车夫骂道:“颠死老子了。”
驾车的车夫是汝阳侯府的家仆,不敢得罪王直,委屈地解释道:“王管事,非是小人过错,实在是这路面崎岖不平……”
王直皱着眉头看向这条正在行驶的道路,见积雪初融的路面果真如这车夫所说的那般崎岖不平,口中骂了一句:“什么破道!……这鲁阳有工夫挖渠,怎么不派人修修这条破道?”
骂骂咧咧地,他回车厢内打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马车似乎缓缓停了下来,旋即,车厢外便传来了车夫的唤声:“王管事,王管事,前面的路不能走了。”
“什么?”
正在打盹的王直闻言一愣,起身撩起门帘向前观瞧,只见在前方的道路上,不知因何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土堆,每一个土堆大约有一人高的样子,东一堆、西一堆,毫无秩序地出现在道路上,虽然那些土堆当中的空隙仍能可让人同行,但马车却无法通过。
“这些土……”
皱皱眉头,王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站在车夫座上四下眺望。
果不其然,在距离那些土堆约百余丈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那积雪下好似有一条凹陷。
王直知道,那正是鲁阳县正在挖掘的河渠。
“嘁!这帮家伙……就这样将挖出来的土随意倒在路上,阻碍了道路,那刘緈也不管管?”
骂了几句,他唤来随行的府上仆从,吩咐他们道:“这一带附近肯定有乡里,去找点人,叫他们把这些土刨开,好让车队过去。”
“是!”
几名仆从点点头,四下寻找附近的乡里去了。
仅片刻工夫,这些人就又回来了,神色难堪地对王直说道:“王管事,附近的乡里不肯帮忙。”
“不肯帮忙?”王直愣了愣,皱着眉头说道:“你等可告诉他们,会给他们报酬。”
“说了。”
一名家仆点点头说道:“但是那些人跟没听到似的,只问咱们从哪里来,我就说从汝阳来,然后那乡里的年轻人就开始冷笑,说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
王直听罢面色不悦,沉声问道:“你等可报出了咱汝阳侯府的名?”
听到这话,那几名仆从的表情更古怪了,其中一人弱弱说道:“说了,然后那些人就说……”
“说什么?”
“滚!……是那些人说的,他们叫咱们滚,还说什么,迟了小心把咱们几人的腿打断。”
“什么?”王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他在汝阳侯府那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问道:“你等可曾询问,他们为何针对我汝阳?针对我汝阳侯府?”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仆从开口道:“问了。他们说,汝阳背信弃义,不顾当初的约定擅自断绝了给予他们鲁阳的钱粮资助,又说咱汝阳侯府挑唆汝水诸县,更不是什么……什么好东西……”
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王直的神色,低声又说道:“见他们侮辱咱侯府,小的几人原本欲与他们理论,奈何那乡里的年轻人都涌了过来,人数众多,是故小的几人就……就退了回来,请王管事做主。”
王直听得面色阴沉,怒声骂道:“穷乡僻壤,尽出刁民!”
可骂归骂,既然那乡里不肯帮忙,他也没办法,毕竟他总不能带着随行的卫士冲到对方乡里去,万一事情闹大了,鲁阳县的县令刘緈肯定不会放过他。
『待等回汝阳后,将此事告知世子,再来教训这些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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