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7星区。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到,会有大批异种突然从深渊开在宇宙的裂缝里爬出来,并与外出执行任务的天族部队正好撞上。
等到周围星球察觉到叫人心惊肉跳的剧烈能量波动,焦灼地赶来支援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无数星舰悬停在战区边缘,不过是被双方战斗的余波扫到,星舰便发出了刺耳极危的警告,仿佛连人工智能都懂得了害怕。
宇宙中是不断乍亮的光,夹杂着异种撕裂的断肢残骸,腥烈的气息随着泼洒的鲜血挥散,绘构出一副堪比地狱的画卷。
——他们意识到这是自己根本无法插手的战斗。
“……”每一个驾驶舱都保持着如出一辙的沉默,冷汗顺着额头划下,喉咙艰涩,“……他们是怪物吗。”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有一道雪白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那是个异常美丽的生物。仿佛每一根发丝都流露出圣洁无暇的味道,身后展开的双翼泛着如梦似幻的淡淡光辉。
让人想要匍匐于他的脚下,叫有罪者获得片刻的安宁,叫深受苦难的人从磋磨中求得告慰与解放。
然而,这所有假象的希冀与渴求,在对上天族那双冰冷无机质的双眸时,通通破碎终结。
——这个种族的冷酷与他们的强大一样出名。他们是全然由理性构筑而成的机器,而战争是他们最杰出的功能之一。
只要是接收到了指令,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执行。正如现在,这只飞过的天族已是战损状态,却像根本意识不到一样,面无表情、强悍无匹地冲入炮火中央,瞬间清空了一片战场,在密密麻麻的异种大军里圈出了真空地带。
随后,这有着美丽双翼的怪物立即转战下一个作战地点,不知疲惫,无悲无喜。
滞留在飞船上的人浑身发寒,半晌张了张嘴。
“据说天族从一万年前起,就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因此很多人无法将其视之为‘生命’。”
“他们更像一组绑定的计算机,精确无误,各司其职。世界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堆数据,而他们的同伴、敌人、包括自己本身都不过是大数据里的一串编码,必要的时候就执行删除。”
旁边的人闻言脸色发白,“那……我们生活在这个种族统治的星域里,究竟幸还是不幸?”
“这个啊,”那人僵硬地扯开嘴角,“如果你经历过这片星域还没被统一、很多星球都被对方视为敌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的我们,究竟有多么幸运了。”
怪物们的战争焦灼了许久,突然,战场上的人发现所有天族突然变换阵型,全部向着一处集中过去。
有上了年纪的老兵窥见,记忆深处似曾相识的一幕浮现,唤醒了曾经恐怖绝望的记忆。他瞬间脸色骤变,骇然吼道:“不好!他们这是要使用‘开天’!撤退——全军撤退!通知全星区立即避难!”
那是需要大量天族才能施展的绝强合击,当那道贯穿宇宙的光束出现,所有途经的障碍都会被消灭。所有天族的双翼已经因蓄能而发出白光,一种叫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能量开始波动。
当读条终于完成的时候,这片宇宙终于回想起了曾经的噩梦。
*
白河星上,祭典迎来了最高潮的时候。
随着神替松开手,箭矢骤然离弦,自由地冲向天空。事先准备好的烟火在这时齐齐绽放,将整片天空染成绚烂的颜色。
砰、砰——的爆响不绝于耳,与人们欢呼的声音交织在一处,掀起一浪浪喧嚣浩荡的狂潮。
天空似乎都因为这份快乐都变得明亮起来。
不,那也许并不是似乎。
唯一见证一切的战士望着那支离弦的金色箭矢,那是如弓一般由光凝成的箭矢。
——这颗星球承受不住这支箭的力量。
刚才仅仅是在这支箭凝成的瞬间,夏泽便听见了仿佛玻璃碎裂开的声音,有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出现在周围,露出里面的星辰寰宇,代表这颗星球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直到神明施以了仁慈。
金色的神明不过是轻飘飘地垂眸,那嗡鸣的箭矢便骤然一滞,随即汹涌的力量被悉数压抑。
离弦的箭矢眨眼划过天际,就像一颗从神话中途经此处的彗星,带来了无限古老的神秘和光明。
即便天上有漫天盛开的花火,仍旧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它,只是他们惊诧震撼的表情还来不及表露,不该由凡人所见的神话便已离开了视线。
而留在原地的人仍保持着张到一半的嘴巴,呆愣仰头的姿势无端显出几分滑稽。
旁边还一无所觉的同伴诧异道:“你在看什么啊?”
“什么……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人神思恍惚地瞥过舞台,台上的神替还拿着适才的弓。那摇晃的长弓映入眼帘,像一道电流突然冲向大脑,竟让他不由自主道,“啊,对了,也许这才是——太阳神破碎星辰的一击啊。”
那昙花一现的奇迹是如此的不真实。也许之后会有无数有幸得见的人交流起这一幕,而只有到那时,想必他们才能真正清楚地意识到那不是幻觉,而是一段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真实神话。
另一边的赫辛仍旧站在高崖上,他感知着箭矢已经冲到了白河星之外,有一点点心虚地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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